滚筒鲨鱼

一般通过场景民工

【继国兄弟】为此而生 一

前情见序。

篇前警告:本篇为军队背景abo,传统ao,全篇ooc弟视角,有186部分设定。气氛全程压抑,缘一私设严重,全篇放飞自我。

本章为弟单人回忆,哥结尾出场,有宇多少量出没但无cp向,如果都能接受再往下看。



 

  1


  


  继国缘一依然记得他十三岁那年,第一次闻到omega信息素的遥远下午。

  那时他蹬着车,车座后挂着一串将要去城里进货时给书打包的空箱子。缘一七岁那年离家后被一户开书店的人家收养,作为那位孤寡老人照顾他生活的报偿,缘一每周都会帮忙去城内跑腿,将常人用货车才能搬运的大量书籍运回镇子里。

  老人总担心他会累着,但缘一并不这么觉得,他自认除了力气大,也没有其他长处。在继国缘一悄悄趁着夜色离开的那个家里,他超乎常人的力量和举止给母亲和兄长带来灾祸,如今这异样之处能给人帮上些忙,总归是好事。

  出镇子总要经过一条土路,一个女孩子正蹲在路边,采摘着盛放的白色野花。缘一原本想目不斜视地直接骑过去,那粉色和服的女孩却站起身,向他挥手。他急着去城里,但那女孩笑得很灿烂,母亲和收养他的老婆婆都教导他说,无视别人的好意是不礼貌的行为。

  于是缘一用长腿支着车子,停下来。

  “请问有什么事情吗?”他问。

  “你是前田书店家的缘一吧?”女孩儿说,“我是宇多,你好。”

  女孩眨着黑亮的眼睛,向他伸出手。缘一伸手相握,他不记得这个名字,但对这绣着梅花纹样的粉色和服有印象,他近些日在看其他镇里的孩子玩耍时,在层层叠叠的树影,街角的墙壁后,这粉色的身影一直隐秘地注视着自己。

  “你最近有什么事要找我吗?”缘一又问了一遍。

  女孩显得有些羞惭,似乎是因为被他戳破的行踪的缘故。

      他根本不应该说出来,缘一想,他常说些别人不爱听的话,所以习惯沉默不语,但七岁前的经历告诉他,就算一辈子都假装个哑巴,也会给身边人造成其他麻烦,他终究还是得说话。

  “你是镇里唯一的Alpha吧。”女孩又蹲下身子,开始拔那些可怜的野花,一丛丛收到怀里,“我一个月前分化,成了唯一的omega……所以,有些好奇,未来会互相结合的是个怎样的人。”

  他沉默了一会儿,“……为什么要互相结合?”

  “父亲和母亲告诉我,Alpha和omega的结合是天经地义的,也是本能。”


  缘一思索了一会儿,书店的婆婆也的确这样告诉他,那会儿缘一刚刚收到分化通知单,百无聊赖地接受完邻居的称羡和赞美。

  镇里的邻居们恭喜他获得强健的体格和光明的未来,Alpha会拥有最上层的社会身份,得到财富,进入军政府的机会,甚至可以改变阶级,得到所有人的尊重。然而缘一却盯着那些蠕动的内脏和骨骼,里面写满不屑和嫉妒。他们怎么可以带着如此恶毒的内里,说出冠冕堂皇,充满希望的话语?甚至连说出这些话的他们都不曾尊重过他。

  于是缘一装聋作哑地糊弄过去,坐在书店的走廊下晃小腿。像笨拙而呆滞的普通孩子应该做的那样。细碎的阳光与槐花一同落在中庭的木地板上,收留了他的婆婆坐在身旁,替他的长裤接上一截裤管。刚刚分化的Alpha身量窜得很快,衣物穿在身上,要不了多久都像缩水似的短上一截,活像从隔壁裁缝店里偷来的。

“Alpha和omega会对彼此的信息素产生强烈的反应,然后彼此结合,为这个国家生育后代,享受相伴一生的幸福。”婆婆微笑着,平静地告诉他。

  “缘一是幸运的孩子,这是beta所难以享受的欢乐。”

  然而缘一只感到困惑,十几年来,他总是如此困惑着,那些披着虚假面皮,彼此欺骗的人令他看不明白,也总没有人肯教教他,如何能像他们一样沉浸在那种空虚的热忱中,倘若能学会那些,他也能真切地感到幸福。继国缘一与小镇格格不入,在他看来镇民所追求的一切毫无意义,内心却有个填不满的空洞,当尘世温暖的风吹过空洞,只会响起茫然的,哨子般的回声。

  “婆婆,为什么要彼此结合,生育后代?”

  “人从古到今都是这样的,缘一,没有什么为什么。”

  “……我不明白。”

  年迈的女性叹息一声,“你又想问,有什么必要,是不是?”

  他点头,“兄长说过,没有必要的事就不要做。”

  婆婆轻轻摸他卷曲翘起的长发,“……缘一,这世上多得是没有必要的事,只要你喜欢,尽管放手去做就是。缘一,你还记得和自己家人相聚的感觉么?”

  他仰着头,阳光从槐花下窸窸窣窣地掉落下来,缘一记忆中的继国家像是一座镇压着温暖光辉的囚笼,母亲与兄长常常坐在那三叠的房间里搂抱着他,低声安慰,自己则遍体鳞伤,抵抗着家族冰冷的强权,惶惶不可终日。

 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,那支粗糙的竹笛正挂在那里。

  “记得。很暖和……”

  “缘一,就是那种感觉。尽管没有必要,但和omega相伴会让你回想起那种温暖。一旦失去,就会痛彻心扉,那是永远无法割舍的浓烈牵绊……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缘一说,“像现在这样,不和他们相伴也没有关系。我并不感到痛苦。”


  如果兄长没有自己,能好好生活在那座宅院里的话。他也不会魂牵梦绕地想要与他相见。缘一没有说完。


  


  “抱歉,本能的事,结合的事,我都不太明白。”

  他低头轻轻嗅闻着风,它吹来刚刚分化的omega的信息素味道,清淡得出奇,虽然令人感到亲和舒适,却毫无婆婆所说那种浓烈,温暖,互相吸引的感触。

  “好吧,其实我也不太明白。”宇多没有看他,将手中的一大捧野花扎好,站起身来,“那我就不问你了,可你以后要想明白呀。”

  这很难,缘一想着,岔开了话题,“你拿这些花做什么呢?”

  其实他觉得这些花生长在这里最好,但又随即觉得最好不要说出来,免得面前的女孩生气。

  “我要去一趟书店。”宇多回答,“送给前田婆婆一些。谢谢她前几天借我漫画。”

  “那就拜托了,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……但婆婆很喜欢这种花。”

  缘一点点头,翻身上车,准备骑到城里去,却忽然想起什么,回过身去:

  “你信息素的味道……和这花一样,和婆婆也一样。”

  寡淡的香味,随意铺洒在大地上,无名的白色花朵。缘一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,这话怎么听都不像赞美。然而那粉色和服的女孩黑曜石似的眼睛都笑弯了,她向着缘一挥挥手:

  “谢谢你!”宇多对着他喊道,“向前骑车就不要回头啦,很危险!”

  缘一果真点点头,转头骑着车离去。把那女孩远远甩在道路后面。


  “她究竟谢我什么呢?”他困惑地想。


  

  

  随意铺洒在大地上,无名的白色花朵。美丽而软弱,被军靴踩过,碾碎花瓣时,甚至不会发出半点声响。

  粉红色和服的女孩倒在门前,衣衫不整,浑身是血。采摘好的野花却不在她手里,盛放的一大捧白色花朵被婆婆抱在怀里,一同浸染血污,倒在被炉旁。触目惊心的血迹自门口向室内拖行。

  缘一厌恶鲜血,厌恶伤害他人,却本能记得继国家教导过什么,记得地板这样混乱的刀痕与血迹意味着受害者被做过些什么,是步枪前的刺刀,那些施暴者像对待玩具般将婆婆戳刺数下,再甩在被炉边,而宇多身上的一切除去腹部的致命伤甚至连他都看不懂。

  脑海一片空白,缘一踏过血迹,向着婆婆一步步走过去,轻轻地环抱着她。年老,没有Alpha保护与标记的omega原本气味就十分寡淡,此刻已经完全被血腥的气味盖过。对身体的指令完全停止运转,思绪却像是海啸时被打翻的船,碎片混着浪潮飞散。

  为什么?为什么会如此?

  困惑,荒谬,无名的怒火。她们死的如此悲惨,又究竟为何而生?她们的一生不该是这样,人的一生都不该这样。然而他无法可想。缘一隐约感觉一只看不见的,充满恶意的手隐约操弄这一切,让他在害死母亲,逃离了家族后,再度失去那只牵住他,温柔的手。连可能结合但只说过几句话的女孩都难逃厄运。

  门口忽然传来喧嚣声,军靴踏上地板。缘一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滴着血,绑着刺刀的步枪。意识一片模糊间,他甚至认出那制式相当老旧,不是正规军配备的类型。那是小时候在家里掌握的知识,“虽然缘一不喜欢伤害别人的感觉,但是至少要会认识危险。”小小的兄长这样说,“发现不对,就躲起来吹这个笛子,哥哥会来保护你的。”


  “刚刚不是都清理干净了,一个人也没剩。这怎么还活着一个?”

  “小子,你就是这家的Alpha?也太小了一点。难怪你奶奶没人保护就死了——”

  缘一不答话。只是呆呆抱着婆婆。那些喧嚣的声音和他毫无关系。

  “吓傻了吧?”

  其中一个军人低下头,嘲弄地看着他,丑恶的面孔,蜡黄的牙齿,每个毛孔都带着血和污垢。

  “小子,想不想见你奶奶?”

  他呆滞地望着那人,那雇佣兵模样的人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和弹夹,重重丢在地上,“用这个,朝自己脑门来一下,你就可以去见这两个omega了。”

  他恍若未闻,目光呆然,望望枪,又望望那些围着他的军人。

  “说话!”一本书丢到缘一头上,他吃痛轻轻啊了一声。那人似乎很不满,踢了他一脚,这不大要紧,但军人抢过婆婆的尸体,一把丢在地上,大步流星地向缘一走来。黑色军靴踏过血迹,重重碾在花瓣上,将花朵碾了个粉碎——


  ——他觉得自己心里有根弦断了。


  拿起手枪,装填弹夹,拉开保险栓,流利地像是做过无数次那样,缘一朝着那人胸口就是一枪。通透的视线里,子弹穿过肋骨的缝隙正中心脏。剩下的人来不及反应,他开出第二枪,第三枪。正中太阳穴与心脏。剩下两个人举起步枪朝他射击。缘一拎起一具尸体挡了两下,冲到其中一个身前,只一招夺过步枪,反手用枪尖的刺刀插入咽喉,再将这具尚未断气的抽搐尸体一脚踹到最后一个军人身上。那人发出惨叫,倒在门口,离女孩的尸体不远。缘一再起一脚,将他踢远了些,扣动扳机,将所有子弹都打在了他身上,眼睛,咽喉,心脏,太阳穴,手脚,直到步枪的十几发装填消耗殆尽。

  子弹硝烟的味道散去,他看着面前的一切,冷静下来,来不及悲痛,它就如朝露般散去了,所剩下的唯有那个永恒荒谬的疑问。

  他们为何而死?害死了所有亲近之人的他,未来又该为何而活?



  缘一在满屋的鲜血中坐下来,想着问题,一颗颗搜刮着军人身上的子弹,装填进手中的枪支里。


  


  那些入侵小镇,屠杀了所有镇民的凶手是一支叛军。

  首领名为鬼舞辻无惨,五十年前他因与家族产屋敷的当主发生利益争端,叛国起兵。自此之后,整个国家陷入动乱,军政府代替原先的元老院执掌一切,全力去除这支可怕的叛军。然而鬼舞辻无惨实力非凡,军政府全力抗衡,却只能保护中心地区,两军交战的边缘地带,比如他所居住的这座偏远小镇,正规军鞭长莫及。

       得知这件事时, 缘一已经用夺来的枪支杀光了所有进入镇子重复抢劫和调查的叛军。他熟知地形,知道每一处合适的安全屋和狙击点,巷战更没人是他对手。那支部队前前后后来了几拨人,但有去无回,等到叛军头目发觉不对,派大队人马跑到镇里试图杀了他一雪前耻时,他早就收拾行囊上了路。


  “你是不祥的祸害,会给所有人带来不辛。”他离家前父亲曾这样斥责。那时母亲咳嗽着,已经病重,而兄长肿着高高的脸颊,试图为他辩解,缘一并不理解父亲为何对他有如此刻骨的恨意,但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。

  如今看来,也许父亲是对的。


  缘一无处可去,更不能再投宿人家,诅咒无辜的人。他只得四处流浪,露宿荒郊野岭,如果见到叛军欺凌弱者,就出手杀死。这或许是他唯一还能派上用场的事。上天安排了那场害死婆婆和整个镇子的灾祸,或许就是为了让他用余生来将目中所见的每一个叛军送往地狱。

  年轻Alpha一天天长高,变得强壮,信息素也一日日变得刺人,稍微放出就能使其他人感到强烈的压迫力。缘一却觉得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,日期的变化没有实感,风餐露宿的生活也无任何区别。他以最低限度的标准生存,用所有的积蓄更新武器和弹药,只有子弹贯穿叛军的时刻才让他感到心头微微发热。

  因此,哪怕是这样一个夜晚。继国缘一也不得不做些什么。


  他熄灭营火,提着刀走入幽暗的树林。林中的声音混乱异常,枪声,呼喊与咆哮,火药与血的味道,这其中最强烈的气味却是异数——幽邃浓烈的玫瑰香气,甜美而诱惑,让他不自觉雀跃神往,连血液都沸腾几分。叛军似乎也为此疯狂,他们嚎叫着,几种不同种类,Alpha的信息素在林中弥漫着。

  果然,那是不该出现在战场,属于omega的气味。

  他快步在林间穿行,必须尽快赶到,omega落在叛军手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。借着微弱的月光,缘一看到树干缝隙间的混乱战场,那片林间空地中正规军倒在地上,一动不动,而叛军正团团围着一个人,强烈的甜香气息正自包围正中散发出来,让那些叛军目眩神迷。

  其中一个叛军蹲下身,去扯动包围中央的人,缘一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,枪弹击入肉体的冲击力让那叛军直接倒在被围的omega身上,十几个叛军开始警戒,有几个朝着树林外胡乱放枪。

  他随意点掉了几个,丢掉空弹夹,冲进那片林间空地。剩下的人似乎诧异对手会放弃树林的掩护冲入战场,松散地摆出围殴阵势,然而在几个同伙被武士刀砍掉了头颅后,叛军再不敢大意,缘一一手拔出枪,另一手持刀,轻松地在枪弹与刺刀间穿行,用叛军的身体彼此牵制。

  “你……就是那个一直在杀我们的……‘猎鬼人’……”最后一个叛军倒在地上,满脸惊恐地看着他。

  猎鬼人?这称呼他没怎么听过,但听起来不错。缘一不想浪费子弹,抽出刀,打算斩下他的首级。

  “原谅我!”叛军惊慌地叫喊,“我也是为情势所迫,鬼舞辻无惨强迫我加入,我家里的孩子才八岁,要是我不肯参军的话——”

  八岁,缘一愣住了,名叫宇多的女孩死亡之时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,尚未开放的白色花苞因他在血色中凋零。他还要再如法炮制一次吗?红色刀刃在空中停了停。

叛军却抓住机会,从同伴的尸体边掏出一颗手榴弹,凑到嘴边。

  “别动!”叛军握着手榴弹,“再动一下,你和那个omega都得死!”

  “被迫加入叛军,还有家里的孩子……都是骗我的?”

  “当然是骗你的。哈哈……没想到闻名全国的猎鬼人只是个一骗就倒的蠢货。”

  缘一死死地盯着他,夺下手榴弹并非不可能,但他要小心不伤到尸体后躲着的陌生omega,叛军认为他无计可施,狂笑着,用牙齿咬开手榴弹的拉环——

  

  “砰!”

  手榴弹咕噜噜地从叛军手里滚下去。叛军不甘地圆睁双目,倒在地上,精准的一枪让子弹自背后穿入心脏。

  一个身着正规军服的身影推开面前的叛军尸体站起身。是那个散发着浓烈惑人气息的omega。他与所有叛军一度都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,却是这个虚弱无力的受害者最终决定战局。此时此刻,那个陷入发情期的年轻男人举着枪,站起身的姿势虚弱无力,枪口却无一丝颤抖,显然久经训练。


  然而他甚至顾不上惊讶为什么会有omega存在于正规军内,缘一彻底愣住,目光像是磁铁吸在那柄锋利的刀上。站起身的omega梳着高高的马尾,火焰般的纹路自额头蜿蜒向下,与颈侧遥遥相对。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容神情冷酷,红色双眼反射着刀剑的冷光。


  “……不要怜悯敌人,缘一。”


  


  那一刻,继国缘一停滞的时间,重新开始了流动。


  

 

  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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